战争与和平,不仅是列夫·托尔斯泰的鸿篇巨著,也是一个关乎我们所有人的话题。之所以会想起这个话题,是因为我刚刚拜读过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原社长程步涛先生的散文集《俯瞰江水》。
作为一名职业军人,程步涛先生从海防部队的一名普通士兵,一步步走上部队领导岗位,虽然在部队并没有摸爬滚打一辈子,但是在三十多年的军旅生涯当中,他却始终以一双睿智的目光审视着周围的军人,凝思着军人这份职业的神圣。由于工作的关系,程步涛先生足迹踏遍了大江南北,长城内外,雪域哨卡,千里川藏线,万里海疆。他曾亲身经历了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和八十年代初的那场南疆自卫反击战。回归的时候,他和战友一起采摘了满满一吉普车鲜花,前往烈士陵园拜祭。然而,当他发现陵园里的旧坟新冢,茫茫然一整面山坡,最上面还在挖着新的墓穴时,便为自己无法实现每位烈士一束鲜花的愿望而热泪满颊。所以,每当执笔案前,他便会涌动出“战争就在我身上止住该多好/哪怕是五尺之躯/在瞬间变成一捧边土”的思绪。
认识程步涛先生是在一次他偶然的来访,间歇中听他谈论台海局势和那次撞机事件。他不是从好战斗勇,发泄愤恨的角度来谈论这些人们所关注的问题,而是从战争的灾难给人民带来的影响,从国家的长远发展,人民的利益和我军装备的状况等,阐述打与不打的利害关系。他认为军人并不是为了战争而孕育的,但是军人却不能害怕战争,军人要为保卫和平而去战斗。“风尘三尺剑,社稷一戎衣”“双鬓多年作雪,寸心至死如丹”,这才是军人的情怀。也就是从那时起,一个战争与和平的话题便一直萦绕在我的脑子里。
我曾认真拜读过程步涛先生的诗集,“只要战争和我们若即若离/我们就会和操场相爱相亲/和平把军人交给操场/操场用号角丈量着生命(《操场》),”“一顶钢盔/注释着生与死的距离/注释着杀戮的雷爆/与和平的熏风……钢盔绝对不是一件摆设/我们在铸造犁杖的同时/必须用一部分钢铁铸剑/铸一顶顶钢盔/以备沙场/再度点兵(《雨中弹盔》)。战争离我们远去,可是战争又离我们很近。也许这就是一名职业军人对战争与和平的理解,对自己所肩负神圣使命的恪尽职守。
我也曾谦虚诚恳地向程步涛先生请教过作文的真谛。程步涛先生说:“做文章一定要深挖主题的根蒂,要把文中的小我与国家的命运,民族的利益联系在一起,这样的文章才经得起考验,才能有足够的生命力。”这句话我曾铭记于心,但是要真正做到却并非易事。读了程步涛先生的散文集《俯瞰江水》,这才让我领悟出什么是小我?什么是大我?程步涛先生曾谦称文集中的作品是从大作家们身边捡得的只鳞片羽。他解释说:“只鳞片羽也是一道风景。就像在秋天行走山中,一片秋叶忽地飘然而至,捧在手中,细细察看,那成熟得金黄耀眼的叶子上经络分明,于一片金黄里,透出几丝血红来。无疑,那金黄,那血红,就是生命的经历。”也许,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生命的经历”,才锤炼出作者对祖国的忠诚,对人民的挚爱,对部队的眷恋,对战友的一往情深,才有了《九月授衣》《船夫号子》《往事》这些对人民给予子弟兵无限关爱的理解,才有了《永远是鹰》《生命之碑》《情忌》这种对革命先烈的崇敬,才有了《望南方》《旧部》《战争回声》那种血性男儿对战争的反思……
战争与和平是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一个永恒的话题,一切热爱和平的人们都会诅咒战争,但是战争却并不会因为人们的诅咒而走远。所以,生活在和平环境中的我们更不应该忘记战争。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为了和平我们更应该紧握手中枪。俯瞰江水,归于平静的江水下面,依然有急流翻滚,作为一名经历了三十多年军旅生活磨砺的职业军人来说,我想,程步涛先生此时的心境,可能正如这江水一般,平静中依然有一股激情在涌动。